从前盛行一时的菊花热锅,今日简直彻底消失。就连热锅这个词语,对北京人来说,也十分陌生了。
现在说北京火锅,简直就是涮羊肉的代名词。但是,北京的火锅还应该有别的一种方式——热锅。与生肉不离筷的涮锅比较,热锅的食材以全熟和半熟为主。
在食用前,先将荤素食材切片在锅中码好,浇以高汤,用炭火煨制,可随煮随吃。热锅在北京现已不常见了,所以说火锅便只能让人单一地联想到涮羊肉了。
从文明内在来看,热锅十分贴合求“和”的我国饮神。我国传统饮食讲究谐和鼎鼐, 即在锅内谐和饮食。“热锅”的来源虽无清晰结论,但大江南北的考古发现中,若有若无地闪烁着热锅的痕迹。江西从前出土过一只商代的青铜温鼎,上层为容器,夹层中放着炭火,能坚持所盛食物常温不冷。战国时的“温炉”,汉代的“分格鼎”,都已具有了后来热锅的特征。
热锅在北京开端风行,一般认为是在清军入关后。在满族发源的白山黑水间,为了坚持食材的温度,吃热锅较为盛行。正宗的老满族热锅是朴素的酸菜白肉火锅,大铁锅里装满水,煮上白肉、血肠、炸粉丝和经霜的大白菜。这种做法脱胎于满族传统的祭祀活动,入关后逐步汉化和精美化。清朝中后期,热锅的把戏品种繁多,常见的如什锦热锅、燕窝热锅、山鸡热锅……山间野味融入了紫蟹银蚶、白鱼冷蟾,极尽豪华;器皿也更加繁复精美,就连热锅自身也成了收藏品。
翻开清宫《膳底档》,清朝的历代皇帝都对热锅宠爱有加,热锅常常作为御膳中的主菜。《宫女谈往录》载:“乾隆三十年正月十六早膳,第一个菜就是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锅,当天晚膳的第一个菜,是燕窝鸭子热锅。正月十七日早膳,第一个菜燕窝肥鸡鱼脍,晚膳第一个菜是野鸡热锅。正月十八日早膳,第一个菜是炒鸡大炒肉炖酸菜热锅,晚膳第一个菜是莲子八宝鸭子热锅。”
晚清时期,慈禧在京城带起了一股菊花锅的风潮。御前女官裕德龄回想,慈禧太后嗜菊如命,在御花园内栽培了许多菊花。宫里入膳的菊花为一种名唤“雪球”的白菊花,每次只采一两朵,专供老佛爷享受。
菊花锅也有涮锅和热锅两种吃法。涮锅的食材主要是鸡鸭、海鲜等生片,依质料数量被称为四生、六生、八生火锅,烧开时放入菊花,当即盖上锅盖焖制。而热锅依据底材的不同,可分为炉肉和白肉两种。口味浓郁的猪肉调配略带甘苦的菊花,具有共同的口感和补养成效。
《清稗类钞》中记载,其时京城的酒家,往往以菊花火锅调配小酌。到了民国,北平拿手烹制菊花锅子的馆子,首数八大饭庄的同和堂。菊花锅归于压桌菜,一般只需贵客参与才会端出。其时的名伶刘喜奎也喜吃菊花锅。民国美食家唐鲁孙写道,只需有名伶刘喜奎到会的应付,主人定规要叫一只菊花锅。晚年的唐鲁孙在台湾的花市看见两盆菊花,怀想起北平旧事,唏嘘不已。
广受追捧的菊花热锅终究有何特别之处呢?我打听了几处做宫殿菜的饭馆,都没听说过菊花热锅。终究,在一位朋友的引荐下,我找到了在聚德楼饭馆担任履行总监的甄建军师傅。
甄建军告诉我,由于费工费火,菊花炉肉热锅已随清王朝的毁灭而沉寂。为了寻回京菜传统,甄建军拜入宫殿菜、庄馆菜传承人王希富先生门下。王希富先生是光绪御厨的外孙,得宫殿菜的真传。班师后,甄建军恢复推出了一道“菊花酸菜炉肉热锅”。
▲赵凤超开在天桥邻近的一家火锅锅具店,是京城许多火锅店的供货商(黄宇 摄)
炉肉的制造是菊花酸菜炉肉热锅的精华。甄建军介绍,传统的满族烹饪办法是“烧燎白煮”,即烧烤和不加调料的烹煮。入关初期,满族人仍是照着烹饪野味的办法,把猪肉插上大叉子炙烤。受汉族饮食影响,炉肉的做法也渐渐变得精密。皮薄肉嫩的五花肉,需求先刺眼儿,抹上葱姜、料酒、酱油等调料腌制,等香味充沛沁入肉中,抖落葱姜,像烤鸭相同挂钩晾坯。吹到敲击肉皮宣布“铛铛铛”的声响,就算晾透了,这才能上火用果木熏烤。烤半小时后,要来回吊在炉子里,专门烤皮,直到肉皮起泡均匀。
“烤的时分,有时皮和肉它会别离,咱们还需求随时扎孔、放油,避免起泡。”甄建军说。烤好的炉肉是枣红色的,每二斤切成一块,加调料蒸两小时,让肉皮充沛吸水回软、蒸透,一块一块码在特别的容器里压好,放在冰箱里定型。隔夜后,等脂肪、胶原蛋白充沛凝结后切片,炉肉现已风味浓郁,焦嫩酥脆了。
遵从祖制,甄建军的菊花酸菜炉肉热锅用的是内壁用锡、外壁用铜制成的锅子。由于用炭受限,现在下面只能用燃料油来加热。锅中要用炸粉丝和酸菜丝垫底,“热油一炸,粉丝瞬间就飘起来了”,然后把炉肉码在中心,上头搁一朵去蒂的菊花,再浇上特制煲好的汤。煲汤用鸡架、猪骨,煮完之后放胡萝卜和芹菜等蔬菜。煮好的汤过滤出来,再加上调料调味。
如此制成的热锅里,炉肉由于是重复烹饪,现已不腻,酸菜更有爽口的效果。跟着炉火的加热,菊花花瓣的滋味渐渐渗透到汤中,便能喝出菊花的幽香。
在旧京,炉肉一度成为大众能够享受的风味熟食。平常逢年过节,就能去“盒子铺”买点炉肉,回来和鲜肉混合在一起,做顿炉肉丸子火锅。唐鲁孙回想北平的冬天,“暂时有客人来家留饭,叫一个炉肉丸子火锅,自己再别的预备点儿白菜心、细粉丝、冻豆腐边煮边吃,宜饭宜酒,宾主也能乐和一番”。只可惜,繁琐的工序使得炉肉已在街头绝迹。北京的涮羊肉馆子虽不可胜数,却难觅更多蕴含着前史的精美与讲究的热锅,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。